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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代宗师:百岁学人侯仁之

2014-04-09 11:30:41 作者:柳 哲 编辑:柳 哲 点击: 字体:[ ]

    近日,我专程到北大燕南园,拜访年逾百岁的一代宗师、史地泰斗、北大资深教授侯仁之先生。遗憾的是,由于侯老年事已高,长期住院,我未能亲见他。极其低调的侯先生亲属,在百忙之中,接待了我。出于对侯老的特殊感情,提笔写成此文,以祝福侯老永葆青春、宝刀不老!他的人格魅力,将永远激励着我、温暖着我,让我受用终生。

印象中的侯仁之

  我在北大游学十六七年,认识的北大教授不少,但留下印象最深的,却是侯仁之先生。
  1911年12月6日,侯仁之先生,出生于河北枣强。我初识侯仁之先生,是在1998年。记得当时恰逢北大建校100周年,我正在北大出版社文史哲编辑部兼职,曾陪同梁惠陵编审,一起送样书,登门拜访过侯老。那一次,有幸见到德高望重的他,我深感荣幸。令人遗憾的是,由于他年事已高,不便太多打搅,交谈片刻后,就起身告辞。
  之后,我每每走过燕南园,都会在侯宅院门前留恋驻足!“高山仰止,景行行止”。偶尔,看到侯先生夫妇,相扶幸福散步时,也无不默默地遥望,默默地祝福他们!
  侯仁之先生德高望重,著作等身。从小喜欢历史地理和乡土文化的我,对他仰慕已久,他的不少著作,我几乎都拜读过。1996年3月,仰慕北大的我,为了研究浙东文化与中国家谱,负笈北大,开始了十余年的北大游学之路。
  记得2005年8月13日,我曾与原北大中文系办公室主任张兴根先生,再次登门拜访。敲门后,保姆开了门,侯先生出门迎接,只见他颤颤巍巍,从他的眼神里,可以感受到他的好客。落座后,我们把一张“五四”时期的抗日宣传单,请他帮忙鉴定时,他很是遗憾地说:“前段时间摔了一跤,脑子不管用,许多东西都想不起来了!”并连连地说“对不起”。看着他无限愧疚的样子,我们也感到莫名的酸楚。
  当我们起身离开时,只见他泪水涟涟,深深触动了我的心。据说,侯先生的胞弟,原是清华大学的高材生,不幸在抗战中遇难。我们的话题,也许让他触景生情,感伤落泪。也许,他是多么希望留住我们,畅谈他的人生和学术。

侯仁之的养生

  北大的百岁寿星,屈指可数。夫妻双双,如此长寿,到底有什么秘诀呢?
  我的乡党、恩师、原北大中文系张兴根先生对此最有发言权。他与侯老是忘年交。相交40余年,对侯老的生活起居与养生之道,非常了解。他归纳总结了他的五条长寿之道:
  一是夫妻和谐恩爱,相敬如宾,互相理解,互相支持。夫妻几乎不吵架,有问题也都及时沟通。在生活方面,侯夫人对侯老关怀备至。
  二是他们生活朴素,饮食清淡。从不大吃大喝,大鱼大肉,粗茶淡饭,却怡然自得。他们家人,对侯老注重食补,平时多吃蔬菜、杂粮和豆制品,对老人家的健康非常有益。
  三是侯老特别注重身体锻炼。在燕大上学期间,经常参加学校的体育活动,还曾得过全校的长跑冠军呢!他还擅长徒步旅行,1955年秋天,侯仁之在北大给新生入学的第一课,就是带学生一行二三十人,从北大西门出发,往西,走挂甲屯……,边走边介绍北京的历史和北京的变迁。他80多岁,还和师生一起去西北田野考察,与师生同吃同住。晚年,他和夫人更是坚持锻炼,每天散步,在未名湖或燕南园,经常可以见到他们相扶而行的身影。
  四是性格豁达、心情开朗。他严于律己,宽以待人。遇到困难时,从不惊慌失措,往往从容处之。‘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’,做到宠辱不惊。
  五是待人热情,乐于助人!我今年74岁,与侯老是忘年交。每一次到侯老家做客,交流都非常开心。每一次,他们夫妇俩,都要送我到院门口。他们不独对我如此,对所有上门的客人,不论年纪大小,也无不如此,让人感动不已。侯老,对同事和晚辈,相处融洽,从不生气。他经常帮助别人,特别是那些慕名远道而来,登门求教的年轻人,他从不摆架子,都是热情接待,从不拒绝……”
  侯仁之在其散文集《步芳集》,曾生动回忆了他大学二年级暑假旅行一段经历:“6天的旅行,独自一人徒步300公里,横穿华北大平原,实地考察了一个古代湖泊遗迹、一座古城遗址和一处古战场。这6天,我曾在炎炎烈日下迷失方向,冒着大雨在泥泞的土路上跋涉,只身横渡横亘在眼前的大河,也曾在牛棚的干草堆上和一头驴子共眠。”

侯仁之情系北京

  侯仁之,长期致力于北京城市历史地理研究,为北京古城保护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。他对北京的感情,“知之愈深,爱之弥坚”。
  他从20岁进北京,直到今天,已经度过了八十二个春秋,北京是他名副其实的“第二故乡”。
  他的父亲,一直希望他,能够成为一名医生。为了这个愿望,将他送到北京通县的潞河中学上高中,报考大学,继续深造,以圆“医生梦”。
  初到北京东站,印象深刻。侯仁之回忆说:“那是我在中学的最后一年,1931年的初秋,我从南方来,到了北京城,夕阳西下的时候出北京东站,那个东站在前门外的东边,现在搬家了,随着人群走出来,灯火辉煌之中,我看见正阳门的箭楼雄伟孤立在那儿,那时候城墙可以看到一个城门,从城东可以穿过去,雄伟的建筑,深厚的城墙,就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。”
  侯仁之治学严谨,坚持实事求是。他的得意弟子朱祖希回忆说:
  “1995年,宣武区政府拟根据侯老关于北京肇始之地的学说,在广安门外的北滨河公园,修建一座建城纪念碑。侯先生在审阅了设计图纸之后,便带领组织方代表去实地考察。当我们抵达白云观西墙外之后,侯先生告诉大家,这里就是‘蓟丘’所在地……,将近中午,他对设计方案,一直未置可否。区委宣传部长问我其中缘由,我说:侯老的学术研究成果表明,北京城的肇始之地,蓟城位于广安门内外一带,而蓟丘纪念柱,安置在北滨河公园内,自然不合适。我建议将‘丘’字改为‘城’字,即改称‘蓟城纪念柱’。侯先生不仅同意了这一修改,还为柱前的石碑,撰写了碑文——《北京建城记》。”
  侯仁之被誉为“活北京”。他从现代地理学的角度,揭示了北京城市起源、城址转移、城市发展的特点及其客观规律等关键性问题,其学术价值超越了地理科学的范围,成为北京旧城改造、城市总体规划及建设的重要参考。
  除了将自己渊博的学识,应用到北京城市的实际建设中,对于介绍北京的历史,宣传保护北京旧城风貌的意义,激发人们热爱北京的情感,侯仁之从来都是乐而为之。而一旦发现影响、破坏文物古迹的现象,他就感到痛心疾首,并且要不遗余力地大声疾呼,设法制止。正是在他的积极努力下,长期保护不善的卢沟桥,才有了今天的模样。他还十分看重北京城的水系建设,正是在他的倡议下,干枯的莲花池,得以碧波荡漾,废旧的后门桥,今日清水环绕。
  经过多年艰辛的探索,终于在1990年,考证出了北京城的“诞辰”。他说:“北京建城的时间,可以上溯到30个世纪以前,故1990年,是北京建城3035周年。”

侯仁之的精气神

  著名文物保护与古建专家罗哲文先生,称赞侯仁之为“史地泰斗,德高望重”。
  他人格高尚,德艺双馨。为学扎实,做人低调,不是专业上的事,从不指手划脚。他提携后进,不遗余力。大公无私,乐于奉献。他毕生搜藏的地理文献资料,可谓价值连城,但他却嘱咐亲属,要求将它无私地全部捐赠给母校北大图书馆,体现了老一辈学者的高风亮节。
  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、国务委员刘延东贺信中,对他的百岁人生,给予了高度评价,称他为“一代宗师”。贺信说:“侯先生在百岁人生中,亲身参与和见证了中国革命、建设与改革的伟大历程。半个多世纪以来,您将个人追求,紧密融入国家发展进程,奠定了现代中国历史地理学研究的基础,开辟了崭新的学术领域。您以传承中华文明为己任,为北京的城市规划与建设、为中华遗产的保护与利用,提供了重要的科学论据,作出了杰出贡献。您致力于教育教学,为国家和民族培育了许多优秀人才,成为海内外学界,共同敬重的一代宗师。您坚守爱国报国、追求真理、淡泊名利的情怀,耄耋之年,仍辛勤耕耘,展现出高尚的人格风范,为全社会树立了典范。”
  曾任北京大学副校长、现任教育部副部长的郝平先生,与侯老交情甚深。他回忆说,“侯老特别关爱年轻人,鼓励年轻人创新。年轻人对他讲述什么事情,他的口头禅,常常是‘好极了’!燕南园61号的大门,是经常向青年人敞开的,学生可以随时到他家里请教问题,我在他家拜访时,常常能碰到这样的年轻学生,每一次,他都是精益求精地指导学生。在这方面我更是受益者,我的《无奈的结局——司徒雷登与中国》一书,就是在侯老的指导与鼓励下成稿的。”
  侯先生的高足朱祖希先生,对恩师的教诲与提携,更是万分感激。他回忆说“回想我本人的求学经历,曾经对我授业解惑的老师不下百位。但对我人生影响最大的莫过于侯仁之先生。”
  燕京大学著名历史学教授、爱国学者顾颉刚,曾勉励青年“不要空谈救国”,要“到民间去”,“要把自己的脊梁竖起来,真正去唤醒民众”。侯仁之深受其影响,“弃医从文”,考入燕大,投师门下,改攻历史,最终地理学界的大师。
  侯仁之百岁寿辰,张兴根先生曾作诗以贺。这一首贺诗,恰是侯先生高风亮节、百岁人生的高度概括,引述如下,作为本文的结尾:
  扎根燕园,岁月悠悠。甜酸苦辣,几度春秋?折磨受尽,二度拘囚。霜凌雪辱,士节不丢。疾风劲草,浩气如虬。煨莲颉刚,学界一流。导师指引,晚生筹谋。历史地理,开拓研究。京郊古迹,西北沙丘。实地考察,双臻丰收。教科兴国,昂首排头。桃李满园,笔耕不休。硕果累累,馨溢五洲。少壮志远,晚节劲遒。虚怀若谷,境界深幽。 爱我中华,甘为孺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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